进入盛夏,烈日炎炎,酷热难耐。有时关中气温高达三十六、七度,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,这时人流也稀疏了许多。如果不是急着要办的事,人们大多躲在家里享受着风扇空调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这些年,人们常说“温室效应”和“天气变暖”,但就我的记忆,似乎很多年以前,到了夏天,天气同样是这么热。在上世纪五十年代,那时,大荔这个小县城,一般老百姓还没见过风扇,更没听过有什么空调,唯一的降温工具就是扇子。一到盛夏,男人们大都光着上身,穿个半截裤,女人们只能穿着自己用洋布做的短袖,将裤腿挽高一些,有些部位再热也得捂着。
到了下午,太阳落山夜幕降临,因为屋子闷热,人们大都在院子或者门外纳凉,这时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。有的拉一张席铺在地上,全家老少躺在上面,有的端个凳子或者在地上铺张纸坐着,每人手里都拿一把扇子,一边扇一边期盼着晚风的来临。
在外纳凉也是人们聊天的最佳时机,大人们相互传递着自己当天见到的事情,有些老人回顾着往事,有些健谈者讲着前朝轶闻,天南地北胡吹一通,有些秦腔爱好者,甚至趁机吆喝上几句。娃娃们则躺在地上,数着天上的星星,遥望着月亮,盼能看见嫦娥。这时欢声笑语不绝于耳,这种自然形成的“纳凉晚会”,使人忘掉了一天的劳累同时也忘掉炎热。大约到了夜半时分,天气已转凉,老人和女人便进了屋子,年轻人大多一直躺到天亮。
在外纳凉最让人烦的是有蚊蝇叮咬,那时候还没有蚊香,就是有,人们也因经济困难舍不得买。于是家家户户在院子或者门外放些麦杆点着再捂灭明火,用烟熏趋赶蚊蝇。整个巷道烟雾弥漫,熏得人有些不舒服,但也只能忍着。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环境保护意识,更谈不上什么PM2.5,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趋赶蚊蝇最佳办法,有时干部还鼓励,让人将烟放大一些。
室外纳凉是惬意的,但也有恐惧甚至出现悲剧的时候。五十年代初,大荔城南门外并没有人家,一出南门百米左右是一个大坡,走下去便是洛河滩。那时候死刑犯人大都在那里行刑,所以显得荒凉而阴森。也正是这种荒芜之地便成了野狼的隐藏之处,一到晚上便有孤狼进城觅食。当人们发现狼来时,便敲起盆子进行呼喊,这时一呼百应,纳凉的人,群起而攻之,盆锣声、呼喊声彼起此伏,甚至响彻半城。在人们的呐喊声中,狼便仓慌逃出城去。但悲剧终久还是发生了,记得有一年,南大街一户人家的小孩还是被狼叨走,而且惨剧并非一次。从此以后,在外纳凉的人少了许多。但还有一些勇敢者,无法忍受酷热而又别无它法,仍然坚持在外纳凉,但身边总放着一个木棍,以防不测。
每年的酷热天气在大荔大约持续四十天左右,大人们照样顶着烈日到地里干活,再热也得受着。娃娃们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情有独衷。那时候大荔的城墙还在,钟楼、丰登书院藏书楼还在,这些高层建筑便成了娃娃们乘凉的好去处,“高处不胜寒”嘛。而更让娃娃们特别高兴的是,降雨使城壕注满了水,大人们碍于面子也怕有伤大雅不能裸体下水。而娃娃们却毫无顾忌,赤身裸体在城壕里畅游,这时满是浮萍、杂草,甚至有些异味的污水壕竟然成了娃娃摆脱酷热的天堂,当然这些享受是男娃的专利,女娃也只能望水兴叹。
到了六十年代,这些高层建筑一一被毁,墙壕也随之被填,娃娃们失去了原来的天堂。但值得庆幸的是政府在城东修建了鱼池,面积有百亩大,而且水质清彻见底,娃娃们便又结伙而行畅游于此,笔者便是其中之一。有些大人这时也穿着短裤加入其中,一到下午,鱼池里人鱼竞游,竟成了大茘一景。不幸的是后来又出现了溺水者,引起了相关部门尤其是家长们的重视,守池人的巡查,家长的训斥使鱼池失去了往日的泳者云集景象。看起来原始的纳凉方式还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。
回到今天,热固然不变,许多人家里有了风扇、空调,不少人家床上还铺着“麻将凉席”,房子可以说是凉意十足。人们坐在家里看电视、打麻将,不必担心狼侵水溺,也没有蚊蝇叮咬,而且男女同等待遇。
这是社会的进步,生活水平提高的体现,但笔者总觉得这样舒服的纳凉环境和过去相比,是否少了点什么?至少诗人笔下那种:“竹床藤簟晚凉天,卧看星河小院偏。云影恰如衣暂薄,月华那得扇长园。”舒畅的心情没有了。 “夏日多炎热,临池憩午凉,雨滋槐叶翠,风过藕花香。”的意境也荡然无存。
笔者不是留恋过去的纳凉生活,但总难忘却儿时的记忆。
作者:温孝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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